瑶歌婉转,长鼓声声,瓜箪酒香……春节假期,江华瑶族自治县瑶族同胞身着节日盛装,与各地游客共度新春佳节,江华成了欢乐的海洋。
从江华瑶族自治县图书馆退休的赵庚妹,奔走在江华瑶都水街·中国爱情小镇、秦岩等景区,为人们献唱原生态瑶歌,所到之处,掌声雷动。
赵庚妹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《盘王大歌》的代表性传承人,她早已把传唱整理瑶歌、培育新人融入生命,当作使命,江华人称她为“瑶族歌妈”。
在赵庚妹家,记者看到她珍藏的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、一本本流传下来的瑶歌手抄本、一摞摞她整理的资料书稿。
文字无声、照片无语,向记者讲述赵庚妹传承瑶歌的故事。
▲赵庚妹在整理瑶歌唱本资料。杨丁香摄(湖南图片库)
14岁成瑶家“小百灵”
1950年,赵庚妹出生在江华瑶族自治县湘江乡樟木口村,爷爷赵明福、父亲赵成和、母亲赵贵秀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瑶歌手。
从懂事起,赵庚妹跟爷爷、父亲和母亲学唱瑶歌,参加瑶族“坐歌堂”。
赵庚妹聪明伶俐,学习能力强、嗓音好。她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少年瑶歌手。
1964年的一个秋日,一名县里的干部来到赵庚妹家,告诉赵庚妹和她的父母,准备带赵庚妹到县里去唱瑶歌。
赵庚妹感到很诧异,县里干部怎么知道自己的?
来人说,他很早就知道她是个会唱歌的瑶家“小百灵”。
然而,父母很是犹豫。瑶族的婚嫁习俗是招婿,他们想把赵庚妹留在家里,生怕她这一去就不回来了。
晚上,这名干部住在赵庚妹家,与她的父母促膝长谈,终于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。
后来,赵庚妹才知道这名干部叫郑德宏(郑德宏传承瑶文化事迹,见湖南日报2023年10月14日刊发的通讯《父女合力传承瑶文化》)。
第二天一大早,郑德宏与赵庚妹启程,走了10多个小时山路,来到县城。
赵庚妹发现,被挑选来的还有20名瑶族姑娘,她是年纪最小的。
当晚,时任江华瑶族自治县副县长李兴胜告诉大家,准备挑选一名歌手到北京去表演,鼓励大家放开喉咙唱。当时在场的,还有省群众艺术馆的两名老师。
大家轮流站起来演唱。其他歌手唱的是简单的“讲歌调”瑶歌。轮到赵庚妹时,她落落大方唱起旋律多变的“呐发调”瑶歌。
第二天早上,郑德宏告诉赵庚妹,她被选上了,要到北京去唱瑶歌。
赵庚妹出发前,县文化馆的张静山老师为她创作了“七言四句”瑶歌《站在瑶山望北京》:“站在瑶山望北京,瑶歌唱给主席听。山高路远难听见,千里相隔心连心。”
瑶歌唱到北京城
1964年11月,赵庚妹终于来到日思夜想的北京,参加全国少数民族群众业余艺术观摩演出会。
演出期间,赵庚妹参加了4个节目的表演,包括“呐发调”瑶歌清唱《站在瑶山望北京》和3个群舞。
约10天后,举办单位决定从各代表团选出优秀节目进行公演。湖南代表团的瑶歌清唱《站在瑶山望北京》、瑶族舞蹈《汽车开到荆竹寨》被选中。
公演地点在人民大会堂。那天晚上,座无虚席,气氛热烈。
等到赵庚妹登台,她身穿古朴的瑶服,走到舞台中央,自信而深情地清唱起来:“站在瑶山望北京,瑶歌唱给主席听。山高路远难听见,千里相隔心连心。”
清丽婉转的歌声在偌大的会堂里久久回荡,这只从大瑶山深处飞越千山万水来到人民大会堂的瑶家“小百灵”,用天籁之音征服了在场的观众,获得掌声如潮。
这时,赵庚妹才看清楚,毛泽东、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,坐在观众席观看演出,并为她鼓掌。
一瞬间,赵庚妹热泪盈眶。
两天后,赵庚妹和同伴接到通知,下午4时,中央首长要来看望全体演职人员。听到这个消息,大家都很兴奋,悄悄议论会是毛主席接见大家吗?
下午2时30分,各代表团演职人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,早早来到人民大会堂接见大厅等候。
工作人员指挥各代表团演职人员,按照事先划定的位置站好,并告诉大家,毛主席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大家。
“毛主席这么忙,还惦记着我们……”赵庚妹激动不已,目不转睛注视着大厅入口。
不久,毛泽东主席迈着矫健的步伐走来,频频向大家招手致意。他坐在前排中央与大家合影留念……
时光转瞬过去近60年。而这一幕却仍像发生在昨天一样,时常出现在赵庚妹脑海里。
以传承瑶歌为己任
1965年,赵庚妹被招入江华瑶族自治县歌舞剧团。后来,因工作需要调到县文化馆、图书馆等单位工作。
无论在哪个岗位,赵庚妹都把传唱瑶歌当成自己的使命,她多次参加各种庆典活动,接待外国瑶胞。1984年,赵庚妹在广西南宁举办的全国首届瑶族盘王节演唱瑶歌、表演瑶族长鼓舞。江华瑶族自治县每10年一次的自治县成立庆典活动,她都登台演唱,主持坐歌堂、赛歌会等活动。
业余时间,赵庚妹翻山越岭进瑶寨,访民间艺人拜师学艺,收集近百万字的手抄本、口述资料等。
1997年,武汉音乐学院刘健教授来江华采风,打算拍摄一部以瑶族文化为背景的电视音乐片。
刘健慕名找到赵庚妹,她毫无保留地拿出多年搜集的资料供刘健参考,演示各种唱法。
2005年,赵庚妹退休。看到传统瑶族音乐受到现代音乐的冲击越来越大,赵庚妹更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,大力传唱瑶歌。
她进社区、到单位特别是学校讲课,在江华多个旅游景点设立瑶歌传习所,向各界人士、学生传唱瑶歌。她只要听说有人愿意学瑶歌,便主动上门授课。
赵庚妹先后举办瑶歌培训班100多期,培训学员2000余人。学员赵世宜、李仁萍,2023年成为《盘王大歌》的省级传承人。
赵庚妹积极带领学员参加各种展演、比赛,她不但担任主唱主演,还参与节目编排,提升江华瑶歌的影响力。在2009年湖南艺术节上,他们获第六届“三湘群星奖”银奖,2013年获湖南省“欢乐潇湘”大型群众文艺汇演金奖。2021年,瑶族小歌舞剧《瑶歌不老唱千年》,在第七届湖南艺术节获得最佳作品奖。
他们参加“中国风·民歌会”中国原生态民歌展演、全国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调演等,再次把瑶歌唱到北京。表演中,专家要他们清唱,听后给予高度赞誉。
赵庚妹获评湖南省2021年度优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。
2014年起,赵庚妹为《盘王大歌》记歌谱,录制演唱视频,整理录音“法师唱腔”“歌妈唱腔”等19种瑶歌唱腔。她深入大瑶山开展调查走访,征求各方意见和建议,反复修改书稿、录音录像,2023年,赵庚妹整理编撰成册《盘王大歌传世唱本》,准备出版。
2022年以来,赵庚妹录制30节网课,讲解瑶歌的特点、唱腔等,收获了一批“粉丝”。
如今,赵庚妹更忙,正在整理多种瑶歌手抄本;2025年,江华瑶族自治县将迎来成立70周年大庆,她将再次登台演唱……
赵庚妹说,生命不息,她传唱瑶歌不止。